*小白龙群元旦巍澜活动
*HE一发完
“不知道为什么,一见到沈教授就有一种......一见如故的感觉。”
“也许以前真的见过吧。”
bgm:镇魂-天地合
山无陵,江水为竭,冬雷震震,
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!
[汉]乐府民歌《上邪》
06:00 am
天光刚亮。
他揉了揉眉心,从床上坐起身,把倒扣在桌上的相框立起来。
但里面并没有装任何照片,就只是一个空相框而已。
洗漱完毕,他四处打量了一下,家里干净整洁,只是没什么人住着的气息。
他皱了皱眉,走到厨房里烧了壶水,翻了一包没过期的速溶蛋花汤出来,把调料倒进碗里,用开水泡开了,下了点盐,将就着喝了几口。
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,但又想不起来。大脑里一片空白,好像大雪过后空旷而寂静的雪地。
冰箱上贴了许多张便利贴,他凑上前认认真真地看。
姓名:沈巍
职务:龙城大学生物工程系教授
真实身份:斩魂使
缺点:对电子设备不敏感、健忘
第二张便利贴上写了他健忘的理由。
“你曾经历过一场重大事故,脑部受到了刺激,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。虽然一直在接受治疗,但时不时还是会突发失忆症,暂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第三张便利贴上写了一些人名。
“你和龙城特别调查处的人都很熟悉。黑猫叫大庆,整天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你的是尸王楚恕之,长得很漂亮的美女蛇叫祝红,看起来有点胆小的男孩子叫郭长城,还有一对幽灵夫妻,男方叫桑赞,女方叫汪徵。”
第四张便利贴上写着一些注意事项,最底下写着:“不用担心,你只是失去了对过去生活的记忆,没有失去对知识的记忆。课表在你手机里,按时去授课就可以了。”
08:00 am
“沈教授早上好。”
“早。”
“沈教授好,吃早饭了吗?”
“早,吃过了。”
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,甚至连台阶上都站满了来旁听的,看样子他的教学能力的确不差。
上课铃声响起,他打开教案。
“我不太擅长使用电子设备,所以请我的学生代劳。”
坐在最后一旁的女生笑着点点头,帮他操控起投影仪来。
10:00 am
“你真的没有兴趣参与这个研究吗?”
沈巍摇摇头,对前来旁听的教授笑了笑:“抱歉。”
眼见无法说服他,教授遗憾地叹了口气,坐上车离开了。
他抱着讲义,往宿舍楼走去——那是离开校园前的必经之地,其次就是饭堂。
在经过一栋宿舍楼的时候,沈巍停下了脚步,抬头看了看窗口。
那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,可他总觉得该有个人站在那里。
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眼前闪过几个模糊不清的画面,沈巍身形晃了晃,很快又站稳了。
12:00 am
“两碗馄饨,多谢。”
见老板娘有些错愕地打量着他,沈巍推了推眼镜,抿了抿唇。
“不好意思,刚才说错了,只要一碗。”
但那个数字,几乎就在他还没经过思考之前,就已经自动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。
两碗。
沈巍望着窗外,细密的雪花缓慢地落在窗台,蒙上一层银光。
早上的便利贴里,有一张写了他的身世。
没有父母,未曾有过感情经历,也没养宠物。
——两碗?
老板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馄饨,摆在他面前,沈巍拿起筷子,下意识朝对面看了看。
自然是没有坐人的。
他侧过头,在餐馆里环视了一圈,并无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。
馄饨里加了些胡椒,呛得他有些咳嗽。
沈巍匆匆吃完,想前去询问老板娘,是否有印象自己曾与谁同来过,待走到一半,又觉得要是对方有这个印象,早在他点两碗馄饨时,就不会露出惊诧的神情了。
倒是在走出门口前,年轻的女服务员叫住他:“哎,先生......”
等他转过头,对方又抱歉地笑道:“对不起,应该是我记错了。请您慢走,欢迎下次光临。”
02:00 pm
沈巍这一觉,睡得并不安稳。
梦里青年吐出一口鲜血,流着泪望向他。
他总觉得这张面孔非常熟悉,应当在哪里见过,偏偏就是想不起名字。
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一记重击袭过来之前,挡在那人的身前,而后吐出一口鲜血。
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脖颈上。
有一瞬间他觉得很热,非常的热,身上各处都传来灼烧般的疼痛,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了,而眼睛无论如何都睁不开。
接着这灼热又在一瞬间全然褪尽,清凉的微风拂过他的面颊,仿佛情人间温柔的抚摸。
沈巍吃力地睁开眼皮,向身后看去,那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灰白的一堵墙。
他如坠冰窖。
提前设定好的闹钟把他拖出梦魇,然而心脏处残留的痛感真实且刺骨。
沈巍下意识地抬手,握成一个拳头的姿势。
并没有东西能够被他抓住。他摊开手心,只剩一手空气。
04:00 pm
“沈教授。”
“大人。”
“......沈老师。”
几声参差不齐的称呼响起,沈巍向着神色各异的特调处成员笑了笑。
他总觉得,该有个人,该有那么一个人,不是这样毕恭毕敬地喊他,小心翼翼地望向他。
那个人该会......该会笑着拍拍他的肩,捏着他的下巴半调戏半真心地喊一句“小巍”。
可是那个人在哪里呢?
沈巍开口道:“你们处长呢?”
此言一出,所有人脸色都变了,但也只是沉默着,没有人回答他。
晕眩感再度袭来,碎片化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不断闪过,可是他一个都看不清。
许久,那只黑猫才化为人形,说:“沈老师,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......”
他说到一半,忽然又顿住,重新变作猫朝沈巍跑来,绕着他转了好几圈,又变回人形。
沈巍见到对方面上一派惊疑神色,接着化为自嘲,最后归于平静。
“你好好活下去就好了。”
沈巍走出特调处,街上冷冷清清,雪下得更大了。
06:00 pm
沈巍最终还是回到了家里。
饿是饿,却没什么胃口,受到冷待的胃发出抗议,他从冰箱里拿出药囫囵吞了,躺回到床上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才会记不得那个人,大家也不原意向他提起和那个人有关的事?
他试图静下心来回想,却被心脏处传来的尖锐刺痛一再扰乱。
沈巍站起身,来到冰箱旁,把便利贴里有关身世那一张上的“未曾有过感情经历”划去。
“你有一个爱人。但是你记不起他的样貌和名字,也找不到他的人。所有人都不愿意告诉你。”
08:00 pm
过度的疲累和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让他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这次的梦境尤为混乱,像是剪辑得很烂的影片,一个又一个残缺不全的片段突兀地出现又消失,前后完全看不出联系,但至少画面还算得上清晰。
是他坐在椅子上,一个人坐在另一边,眨巴着眼睛,微微笑道:“沈教授这么说,就是对我有意见啦?”
“意见是没有的。”
是他的手猛地拍了拍柱身,响亮的声音吓得青年一哆嗦,随后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小团,眼睛亮晶晶的,像只小仓鼠。
他却没有丝毫的松动,从口袋里拿出手帕,以相当粗暴的力道摁到青年脸上,擦掉对方的鼻血。
“你是不是又动圣器了?”
“我这不是抱着侥幸的态度,想看看圣器能不能帮助咱们对付烛九,没想到,没什么屁用。”
是他蹲下身,故意把手指刺破,轻微地“嘶”了一声,不远处的青年立刻大步走过来,紧张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啊,没事,把手扎了一下。”
青年气急败坏地拿手指他:“你说你这么大一人——”
又在他无辜地抬眼时猛地顿住,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口袋:“我这也没带药啊。”
是他将老师送上车,转头便看见青年坐在街边,整个人蜷成一团,好不可怜。
“赵处长,你怎么坐这了?”
对方抬头看他,痛得嘴唇都发白了,也没说话,只是叹了口气。
“你哪不舒服,我送你去医院吧。”
青年摇摇头,吃力地道:“老胃病了。你送我回家吧,家里有药。”
是在出租车上,熟睡的青年将头靠过来,他下意识地推开对方,不多时青年的脑袋又复垂下来。
他无声地叹了口气,安静地挪了过去,让青年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,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。
是他坐在青年驾驶的车上,对方屡次搭话失败,道:“行行行,你说个话题。”
“我们可以不说话。”
青年安静了片刻,忽然就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。
“你没说不能唱歌啊。”
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,极快地偷笑了一下。
是他与别人一起扶着受了伤的青年起身,对方愣了愣,问:“诶,你们又把全城停电了,这么黑?”
他张开五指,在青年面前晃了晃,果然不见对方的目光有一分变化。
没听到回答的青年反应过来,自己伸手在眼前晃了晃,难以置信地怔住,大力地揉了揉眼睛。
他连忙一把搂住了对方。
是青年叹着气,问他:“很疼吧?”
他笑了笑,消除了手腕上的伤口:“幸好,我伤惯了。”
对方红着眼眶转过身来,连嘴唇都在发颤:“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。”
“值得。”
无数的场景浮光掠影般晃了过去,最后的场景,是他眼睁睁看着青年淡化在空气中,伸手却什么都没抓住。
“赵云澜!”
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,刺眼的白光凶猛地席卷而来。
10:00 pm
依旧是梦境。依旧是一个又一个片段。只是这次,视角全然不同了。
是他试图将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,男人却握得很紧。
意识到他的目光后,对方才投以抱歉的一瞥,松开了他的手。
是他被胃痛折磨得死去活来,隐约听见男人在喊他的名字,却连应答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很轻的一声叹息。
鞋子被人脱下来,身上覆了一层棉被。他在满当的安心感中迷迷糊糊地入梦。
是他半真半假地看着男人,调笑道:“不知道为什么,一见到沈教授就有一种......一见如故的感觉。”
男人敛了笑意,平静道:“谁知道呢,也许以前真的见过吧。”
是他拽住男人的胳膊,装模作样地撒娇道:“黑袍哥哥慢走,人家等你哦。”
对方一把推开他,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,从他的角度却能看见男人通红得滴血的耳根。
是男人挡在他身前,替他挡了一记重击,倏然吐出一口鲜血,在他面前缓缓倒下。
他只觉万箭穿心,大喊道:“沈巍!”
而对方已经没有力气应答他。
是他保受折磨,意识模糊不清,举起镇魂灯,苦笑道:“赵云澜啊赵云澜,还真是没想到......你还有这个荣幸,来燃烧自己,照亮别人。”
他被卷入火中,难以形容的剧痛穿透皮肉渗入到他的五脏六腑,一时间肝胆俱裂,又如释重负。
“我是说万一......万一真的有万一,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你说吧。”
“替我好好活着。”
他在那种撕心裂肺的灼痛里捱了不知多久,蓦然觉得所有疼痛全数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他,赵云澜猛地回过头去,本该走了的沈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了他身后,在他回头的瞬间,就深深地吻住他的嘴唇。
那本是一个极尽温柔缠绵的吻,直到赵云澜觉得自己心里某种东西正飞快地往外流,他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,可是沈巍扣住他后脑的手掌如铁,怎么也挣脱不开。
赵云澜的心口冰凉成一片,而与沈巍从相识到熟悉……乃至到现在的点点滴滴,全都浮光掠影般地从他眼前闪过,让他清晰地感觉到,一只手正在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它们。
“你不能......你不能......沈巍!”
“忘记我......”沈巍温柔地在他耳边说:“然后,好好活下去。”
沈巍的周身着起了火,直到长发与长袍一同被卷进大火中,他终于放开了已经晕过去的赵云澜,将他推开,送到半空中,落到了远远的、正震惊地望着这边的神农药钵怀里。
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赵云澜一眼,随即终于整个人都没入了大火,再也看不见了。
原来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人,最后却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。
原来他机关算近的要来的同生共死的承诺,最后却是被自己先毁了约。
“不死不灭不成神”,他果然是天生愚钝,行至末路、生死一瞬的时候,才忽然在那电光石火间明白了。
沈巍心里不知怎么的,反而骤然一松,忽然有种“自己能配得上他了”的感觉,然而……
可惜不能再见了。
12:00 pm
赵云澜来到了当初沈巍与他诀别的地方。
一团灿若朝阳的火团落在了镇魂灯里,原本如豆的火苗蹿起了百米高。
他站起来,贴在镇魂灯上的双手被火光映成橘红色。一个人影逐渐在火焰中成型,脱离火焰飞了出来,径直落在了他怀里。
那人并不沉重,他却仿佛用了全力去接,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步,抱着怀里的人一起跌倒在地上,勉力维持的平静的表情终于裂开,抱着沈巍的手指关节攥得惨白。
沈巍仿佛突然被什么呛住,轻轻地咳嗽了几声,头不自觉地往一边歪去。
对方的一只手一直攥着,手心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。赵云澜轻轻地执起他的右手,仿佛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,沈巍攥着的手缓缓地松开了,一道金色的安神符从他掌心中飞了出来,跳到他眼前。
他忽地笑了——这正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,他亲手画在对方手背上的。
安神符径直飞进了镇魂灯里,镇魂灯忽然缓缓地从地上升起,终于没入了南方大地。
新的四柱至此落成,却不再是为了镇压什么了。
“是你一直在用神农的话提醒我,也是你找回了镇魂灯真正的灯芯。”他小心地把沈巍抱了起来,“怎么咱俩都给忘了呢?”
“镇生者之魂,安死者之心——只要镇魂灯还一直烧下去,混沌虽然存在,就永远不会作乱。”
他话音落下,那高过大山的树冠突然化成了千万点细碎的水珠,散落到每一个角落,被大封破裂折腾得满目疮痍的大地恢复了本来面目,长出初春时节容易被人忽略的嫩绿来,地上的凡人们也不会记得发生过这样一场暗无天日的浩劫。
“还记得我们打过的赌吗?”他在沈巍的眉心上轻柔地吻了一下。
“——不管过了多久,不管去到哪里,你我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。”
天亮了。
06:00 am
他揉了揉眉心,从床上坐起身,把倒扣在桌上的相框立起来。
相片里的青年正顽皮地笑着,将一把雪扣到他的头上,他虽是向一边躲着,眼里却也露出笑意。
沈巍侧过身,搂过一旁还熟睡着的青年,极温柔极珍惜地,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。
他动作很轻,对方却还是被吵醒了,揉着惺忪的睡眼,像他们初次见面一样,露出灿烂如晨曦的笑来。
“早上好。”枕边人说:“考虑来个早安吻吗,老公?”
————全文完————
抽到的梗是【巍澜灵魂互换的一天】@隆福鸡笼 于是让巍巍替澜澜进了灯里,又让恢复记忆和神力的澜澜把人捞出来了。
从“那本是一个极尽温柔缠绵的吻”至“天亮了”,均出自priest原著《镇魂》,有少数改动;“还会再见面”等情节出自剧版镇魂。
昨天收获了很多新的小朋友,很高兴认识你们。朱白两位先生都是特别好的人,我才疏学浅,赐墙及肩,不过借得他俩些许光亮,多谢抬爱。
也谢谢原来的小朋友们的喜爱,有幸因为二位先生相识,今夏不忘,来年有春。
统一呼噜一下头毛,元旦快乐,新的一年继续一起努力。